第五章 苔芩之契(第1/5 页)
榭前腊梅,枯树依在香渐远,冰痂落地花成殇;梅上梢头,孤雁落单苦啄愁,形只影单鸣悲啾。
王宇倚在轩榭靠前,见乌云罩顶,寒风欺梅,兀自怅怅不乐。王翁到闾里置办了一笼雉鸡作为贽物,以作飨拜之礼。王翁道:“不执挚,不敢观尊者。雉鸡不吃诱食,不惧权贵,有不屈节操。以雉鸡为礼,赞之与忠信,共砥砺前行罢。”
王宇携贽礼上了辎车,原碧随行。北军廨署在长安北郭明光宫侧,辎车绕过光德坊,东北转角便是北军中垒署。中垒署高门大府,一个个带甲护卫伫枪而立,肃穆庄严。王宇也并非胆小怕事之人,见带甲护卫仍心中一凛,忙令辇父过府门行便桥绕道偏户。
王宇三人下得车来,向守户的兵丁报上名刺,少顷,便有一掌事开门引领,东游西拐来到后庭。后庭不大,四周梧桐树枯杈参天,蓊郁蔽日。王宇几人正四处观望,忽见后堂有一人朗声走来。王宇观此人四十不感,面容精瘦,头戴巾帻武冠,上身穿沙毂禅衣,外罩玄甲,腰束皮绢双带腰刀,脚蹬银履战靴,趁得一身豁达干练,英气逼人。
王宇从小便识得刘歆,忙跑上几步见礼道:“皇叔在上,受宇儿一拜!”刘歆忙呵呵笑着搀起。见王翁提一笼成对雉鸡,忙令掌事接过礼贽,遂嗔怪道:“今番贤侄好生见外。明公素来与我恩重,你我叔侄,今后凡事一切从简,省去这些繁文缛节。”
几人待后堂寒喧落定,于奉茶品茗间,王宇便捧过原碧手中奉呈的简椟,俯首郑重交于刘歆。刘歆见状忙呵退左右,便提出腰刀剔开印泥,方见蓝缎简报之下,另有一丝绸囊裹之物。刘歆层层剥开卷帕,不禁眼前骤然一亮,竟是一柄世所罕见的和田黄玉饕餮纹圭,匠作精美,巧夺天工。
刘歆忙将玉圭重又封起,放回原处,面上却露出了一丝愠色,“这是何意?子骏出君侯门下,方得锦绣前程,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今献来重宝,真真折杀刘秀了。我也曾苦苦思索,是否有何不到之处,竟惹明公嘲弄私短以为欢呢?”
“皇叔错怪了。”王宇赶忙搁下茶盏,揖礼释惑道:“父翁有言,尽附简中。舟车劳顿,引生香、撩乱东风,诸事全仗皇叔周全。行前父翁一再叮咛,若是皇叔坚辞不受,则手起玉碎,也可彼此自证青白。”
刘歆苦苦思忖良久,便又起身在堂间踱来踱去,末了回首拧眉道:“明公待子骏恩重丘山,苔芩之契,哪容得玉圭伤情?”遂招呼王宇跽坐席榻。待阅罢简报,不想刘歆竟一反常态,忽尔击掌朗笑起来,笑罢又抚须啧啧叹道:“明公不愧我大汉基石,僻居乡野运筹帷幄,即挽大汉社稷于将倾,又谋外戚三家于互轧,阳谋阴就,刀刀致命哇,哈哈,我大汉无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