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简直像个封建老地主(第2/4 页)
这是她第一次坐进软卧车厢,一种新鲜的舒适感充满心头,她竭力做出一副无所谓的神态,压制着不让这种快感露在脸上,可脑子里却不由生出许多杂乱无章的联想来,思绪无端地跳来跳去,一忽儿想到《红楼梦》里刘姥姥进荣国府,一忽儿想到这一年来随着爸爸政治上的翻身而在她的生活中发生的种种变化,一忽儿又想到文革初期,她甩着两条小辫子跟着串联大军挤在南来北往的火车上浩浩荡荡闯天下……哼哼,那时候坐火车的情形与现在是多么迥然的两样,像她这么大的女孩子,要是不依赖一帮男同学的帮助,几乎就没法从火车的窗口爬上车去。在肮脏的车厢里,所有空间都饱和地利用起来,连行李架上都躺着人,在从北京到上海的那次“远征”中,她和另一个女同学占领了车厢里的厕所,在里面足足松快了两个多小时,任凭人们在外面把门擂得砰砰响。后来每每向别人学说这段“喜剧素材”时,她对自己当时在厕所里那种心安理得的描绘,总能引起听者的捧腹大笑。她望着眼前宽大明亮的车窗,望着车窗两旁垂挂下来的勾针窗帘,望着铺了雪白台布的桌面上那盏考究的台灯,似乎怎么也体会不出当年挤火车时那种浪漫的激情和乐趣来了。她用皮鞋的高跟蹭了蹭地,红色的地毯又厚又软,再也不是那种湿漉漉、黏糊糊的感觉了。那划时代的一切确实都已经过去了,成为一个不堪回首的梦。
“不妨碍您吗,同志?”对面的中年人掏出一根香烟,彬彬有礼地冲她笑着说。
“不不,”她连忙摆摆手,“我不在乎烟,我爸爸就抽得很凶,我熏惯了。”她边说边注意地端详了他一眼。
中年人穿了一身浅色的西装,高高的鼻梁上架着一副档次很高的金丝眼镜,身材魁梧,面容却很斯文。他嘴里轻轻地喷出一股带甜味儿的烟雾,笑容可掬地放下报纸,向她问道:
“您是去北京?”
“是的。先生也去北京吗?”她还是头一次使用“先生”这一称谓,所以说得有点儿生疏别扭。
“啊啊,”那人点点头,大概是被她的客气影响了,没有再称她同志。
“小姐是南州人吧?在哪个部门工作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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