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性反应(第3/9 页)
那施鲁姆算什么?施鲁姆和莱克,他们也是产品吗?这些天B班的谈话总是围绕着钱,钱钱钱,就像脑袋里的虫子,或是在转轮上不停奔跑的仓鼠,虽说跑得很快却总在原地打转。比利会马上转移话题,可他没法阻止其他人聊这个。他们聊得津津有味,就好像发工资的大日子快到了。这些钱好像不仅关乎他们的购买力,而且有几万元放在银行里就能保证他们在战场上不会屁股开花。直觉告诉比利这其中有一些心理逻辑可循,可在他看来这关系应该是反过来的:等钱真到账的那天,等支票真兑现的那天,就是他变成炮灰的日子。
比利只能硬着头皮听大家聊电影,心里充满矛盾。B班连珠炮般地向艾伯特发问。克鲁尼呢?奥利弗·斯通怎么说?那个说可以联系上小罗伯特·唐尼的家伙呢?这时,坐在艾伯特后面的一位气度不凡的先生俯下身来,问艾伯特是不是电影圈的人。
艾伯特愣了一下,朝上方转过头去,好像听到了某种美丽而稀有的鸟的叫声。“什么,是的。”他亲切地回答,“我是电影圈的。”
“导演?编剧?”
“制片人。”艾伯特回答。
“洛杉矶?”
“洛杉矶。”艾伯特确认道。
“是这样,”那个人说,“我是个律师,为高智商罪犯做刑事辩护。我有个关于法律惊悚片剧本的绝佳构思。想不想听?”
艾伯特说他洗耳恭听,只要那人能在二十秒钟之内讲完。这时,几名牛仔队队员出现在球场上,开始热身。克拉克在东南阿拉巴马州立大学打过一年球,他解释说这不是真的热身,只是需要额外活动筋骨的球员在热身前的热身。比利的注意力很快被牛仔队的弃踢手吸引过去。一个削肩、圆脸、大肚子、头上没几根头发的家伙,是那种通常会站在超市肉类柜台后面的人,只是眼前这位能将橄榄球踢得很远再踢回来。嘭——每一次踢在球上发出的闷响都在比利的五脏六腑里回荡,球飞了出去,划出一道陡峭的弧线,越飞越高,越飞越高,不断向前、向上,你以为球该下降了,于是收住视线,可是它继续向上,像是发射出去的一枚飞得看不见了的传爆药柱,直冲向深不见底的苍穹。比利想要找到球的绝对最高点,即球悬浮在半空中处于中性浮力状态的一瞬间。在那一刹那,球静止不动,像是在丈量降落高度,然后优雅地慢慢掉转方向开始下落,带着投降的意味,满怀感激交出自己,接受被地心引力吸引的宿命。看了七八个球后,比利感到内心的某种东西蒸发了,他的自我意识逐渐消融、放松。他感觉很平静。看弃踢手踢球让大脑一阵轻松。球达到最高点的那一刻给他带来了最大的快乐。当球尖触到永生的边线,击中妄想的软肋,希望永远停留在弧线顶端时,比利的大脑里仿佛划过一道闪电。比利想象施鲁姆现在就住在那里,住在那片中性浮力里。这种想法很幼稚,很矫情,但假如施鲁姆必须待在某个地方,为什么不能是那里?B班早已全部沦为畅销产品,幸好现在市场营销对施鲁姆鞭长莫及。
看踢悬空球就像看金鱼在景观池塘里游泳一样叫人着迷,充满禅意。要不是他身后的球迷突然用力拍他的背,喊着,看!看!快看大屏幕!比利本可以一下午就这么高高兴兴地看踢悬空球。只见大屏幕上赫然出现了他们八个人放大好几倍的身影,还有艾伯特,笑眯眯的,像是一个自豪的新爸爸。球场上响起一阵稀疏的掌声。B班的小伙子们装出一副很酷的若无其事的样子,尽量不去与屏幕里的自己对视。谁知塞克斯兴奋地开始高声喧哗,比画着下流手势。其他B班的兄弟异口同声地叫他闭嘴,可不一会儿大屏幕就换成了星光闪烁的外太空背景,出现国旗飞舞和炸弹爆炸的动画,一行白色的大字突然在漆黑的画面中央放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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