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化零为整(第5/15 页)
“有问题吗?”艾伯特咔嗒一声合上手机时,戴姆问。
“没什么。一切正常。”艾伯特喝了一口“牛仔丽塔”,做了个鬼脸, “如今掌握电影公司的都是些会计师,开着玛莎拉蒂的侏儒,衣冠楚楚的小人。每天早上起来都要搜索一下自己,才能记得自己是谁。”
“你不是说奥利弗·斯通去过越南?”塞克斯问。
“没错,肯尼思。我忘了说他还是个疯子了吗?反正他现在也没什么票房。听着,就算要我为了这部电影沿街叫卖,我也愿意,我对你们就是这么有信心。”
没人明白艾伯特究竟什么意思,不过自助餐在召唤他们。大家起身去拿第二轮——只有戴姆、艾伯特和麦克少校坐着不动。前面已经排了很长的队,不过其他人一看到他们就纷纷让到一边,让他们先取。起初B班拒绝了,引起了一番愉快的谦让。你们先!大家假装责备地催促道。快点啊,去拿吧!于是B班排到了前面,他们经过时,人们都点头微笑,欢喜地看着这群身材高大、彬彬有礼、能把眼前的食物一扫而光的美国小伙儿。每个人都很高兴。这是个意义非凡的时刻。表明了观点,证明了假设,大家可以继续欢喜地享受这一天接下来的时光。在卡路里的猛烈进攻下,比利的宿醉吓得躲了起来,第二轮取餐时,丰盛的美食再次令他惊叹:火鸡金黄酥脆的外皮下露出美丽的纹路,香浓多汁的什锦砂锅,山一样的填料,六种不同的土豆泥和整颗土豆,其中有一种紫色的外国品种,口感像酵母菌,非常不错。在这块上帝保佑的土地上,在美国主流社会里,你可以文明地用餐和拉屎,在室内舒舒服服地坐在抽水马桶上,拥有上帝赐予的起码的隐私;而不是在野蛮人的荒漠里,在光天化日之下,任凭风沙像斗牛犬一样咬你的屁股。比利突然意识到,这就是文明的全部意义,吃美味的食物和得体地拉屎,不管是哪一种他都赞成,因为他已经受够这两种罪了。
走回座位时大家咯咯笑了起来,无缘无故地有点儿微醺,食物让体内的血糖上升。不过回到座位上,戴姆叫他们他妈的坐下,闭嘴,他不是在开玩笑。出事了。出什么事了?很快大家就知道了,非常厉害的编导团队格雷泽和霍华德有意拍B班的电影,环球公司甚至口头答应了,但条件都是把故事背景挪到二战。不过此刻B班只知道一件事,那就是戴姆突然暴躁起来,而艾伯特还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平静地用手机发短信。“他是个心理专家。”一天晚上,比利把他的夜视镜落在了悍马上,第二天被班长折腾了一个早上,事后施鲁姆如此评价戴姆。俯卧撑、仰卧起坐、举沙袋、在接近四十度的高温下绕着基地内场跑六圈,相当于四英里,跑得快没命了。“你永远搞不懂他,所以别费这个工夫了。”施鲁姆建议。
“他是个混蛋。”比利说。
“没错。可你反而会因此更喜欢他。”
“去你的。我恨那狗狼养的。”
施鲁姆哈哈大笑,他有资格笑。他和戴姆一起在阿富汗服役,是B班里唯一没有被戴姆折腾过的人。这次交谈发生在康乃克斯集装箱外的阴影里,施鲁姆在那里搭了一张简易遮掩网。他空闲时就修补修补网子,坐在从科威特买来的迷彩轻便折椅上,抽烟、看书、思考事物的本质。比利回想起施鲁姆当时的样子:赤着脚、裸着上身、手里拿着烟、腿上放着一本《沿恒河而下》,心里便觉得平静。施鲁姆喜欢沉浸在致幻植物带来的幻境之中,以至于整个人看上去就像一颗巨大的迷幻蘑菇,一个丰满、削肩、缺乏黑色素的白人,身形犹如海牛,却有工人般的力气。他能像拿手枪那样单手拿起班用自动武器,能单手架设好点五○口径的步枪,能像提懒人沙发一样提起四十磅重的人道援助米袋。施鲁姆每隔一天就剃一次头,精致优雅的圆脑袋跟身体其他部分相比似乎小了几号。在炎热的天气中,他的脸像流动的熔岩灯般闪闪发亮,他不怎么流汗,而是在皮肤表面渗出一层像变质的泡菜汁一样油乎乎的液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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